第三十七章 张机设阱(1/2)
家宴又行了一个时辰,结束时已过二更天,维桢回了房,只觉胃肠不畅,这顿宴吃得敷衍,前有王谢大户的荣耀凌压着,后又见了扶瑄与婢女打情骂俏,只叫她五脏之气郁滞作一团,一回屋便靠在阮榻上嗳起气来。
“小姐这是怎了?”莺浪掩上门,忙上前关切。
“食得积了食了。”
莺浪也知维桢没怎么进食,怎可能积食,便知她是心中不畅,道:“莺浪去给小姐沏壶解滞舒心的茶来。”
维桢摆袍一挥道:“算了。与我出去花园散步走走罢。”
莺浪从内屋取来一件天蓝色细绒披帛,携在肘上备着起风时随时可予小姐添衣。维桢也疏懒更衣,还是那身明晃晃的锦袍,便出门去散心了。
今日乌衣巷内有喜事,自是张灯结彩不同往常,连高墙围禁之下的茂林密布中也系上了灯烛,花园无一处不是亮堂堂的,湖上花灯映着夜幕瞧来更显光泽盈盛。家宴虽毕,但婢女仆从收拾打点才刚刚开始,有大批的婢女低首快步在花园里绕径走动,经了这一宴,府里上下无人不识维桢小姐的富丽气质,婢女仆从打她身边经过时,纷纷欠身行礼问好。维桢却也不在乎这些,只当是寻常之事,只郁闷今日怎的花园里人这般多,坏了清幽雅兴,竟连散心也没处去。
“小姐,这里人多眼杂的,倒不如回去罢。”莺浪道。
“你带荷包了么?”
“带了。小姐怎的忽问这个?”
维桢瞧了一眼灯火通明处,道:“带了便随我一同去一个地方。”
莺浪步履紧随,不久便落脚止步于一处颇是眼熟的地方,莺浪一瞧,这不正是白昼时端菜来倒的灶房么,而再抬眼看着维桢小姐,则又是漾起宽淑笑容,便候在一旁悉听小姐发落。
灶房正洗洗涮涮的婢女们见维桢小姐来了,更比前时莺浪来倒菜还要惊讶,赶紧放下手中活擦擦手来行礼,初梦正续着水缸,离门最近,见维桢来了,便迎上去道:“见过小姐,小姐这般千金之躯,怎亲自来这油污腻腻的灶房了呢,又何需办的支会我等做便是了,还是前时有何不周之处,烦请小姐提点宽恕。”
“是你?”维桢口中虽简简单单二字,心中却思这婢女好是一张巧嘴,她还未曾发难呢,话全让她说尽了。
“是。午时给小姐传菜的便是我。”
维桢又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小婢贱名初梦。”
维桢重复了一遍“初梦”二字,似品着其中含义,笑容颇是耐人寻味,又道:“有劳初梦姑娘替我传菜了,我这趟子来是特地来与诸位灶房从事们道谢来了,小小赏钱,不及各位数年一日为王谢家做事辛劳,前时我也回了张炳叔,是维桢自己舟车劳顿,胃口不佳,倒似牵累了灶房从事们了,维桢深感抱歉。”说罢摊出膏脂玉掌,莺浪已眼疾手快将荷包取下,此时置于维桢掌心,维桢拉送缀玉金银丝抽绳,以食指与中指将里头的五铢钱夹出一些,落指定于初梦眼前。
“小婢女,还不快谢小姐赏赐。”莺浪见初梦未摊手接钱,急忙道。
“小婢感铭小姐恩德,一时惶恐,失了礼,请小姐见谅。”初梦说罢赶紧伸出纤掌,拱成捧莲状,任由维桢指间的钱币落于掌心。
莺浪见初梦接了赏钱退去一旁,忙嚷:“下一个,排齐队来。”而时灶房内的一众婢女仆从小碎步跑着赶来,排成一排,犹如难民临待施粥放粮似的静候维桢打赏,初梦在一旁看在眼里,杏目清若碧泉,将这一切看得明白清透,但面含浅笑,只字不语。
少时,钱分完了,维桢又由灶房管事的年长婢女领着巡视了一圈,婢女向她一一介绍灶房分设与器具,维桢还打听了烤乳鸽是如何烹的,但掌厨的老御厨已然回去了,细节做法也不得知。维桢前来灶房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,她本就不愿与这些下等婢女亲近,又是这般油烟之地,但为展现她温厚淑德一面,也咬咬牙来了。维桢与婢女聊得不咸不淡,走个过场正欲步出门口,却好巧不巧瞥了一眼门口脚边一只泔水桶,里头盛着废弃不食的菜饭,维桢凝目左右细巧,似觉正是自己房内倒弃不要的菜色,白鱼依旧是全须全引,但只这烤乳鸽,却被结结实实噬了一大口,鸽腿上脂满肉肥之处足足缺了半壁,维桢故作打趣道:“你们这灶房,不会有老鼠吧?”
“小姐这是哪儿的话。”领头婢女忙道,“乌衣灶房素来最以清洁为第一要紧事,莫说是老鼠了,连乌蝇也飞不进来,比老婢这脸还干净呢!要说有老鼠,老婢就将它吃下去!”
“只是说笑来着,你等莫当真。”维桢端然一笑,转身由莺浪扶着回去了。
回了厢房,莺浪知这维桢小姐素来洁癖,又去了此等下贱之地,急急命人传去烧水沐浴,少时,花梨木浴桶备好,金雀苏绣屏风支起,黑雪松熏香燃着,莺浪伺候着维桢更衣入浴。浴桶只内一桶桶热水有外向内递入,维桢宽解衣带,长袍轻盈坠地,她走上桶边木阶,踮起脚尖试探水温,热气熏腾而起,在她玉肌上凝起一层薄晶碎珀,艳光四射,穿透雾蒙,宛若皮梓掩不住白玉华光,未曾雕饰依然灼目。
维桢低头捧水淋臂,水中已然腻起一层香脂,瞧着自己光泽莹润的肌肤,她忽的冷笑道:“我这堂堂王家一府小姐,怎还较量不过一个偷嘴的婢女么?”
莺浪正用木瓢挽水替维桢浇背,听得犹如隔纱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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