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曾经的梅索科(2/3)
:“哟,你醒、醒了……”艾达一把按住它的尖嘴,借着透下来的亮,扫了一眼它皮毛上的碎叶子,竟然什么也没说。
“唔?”百九嘴巴被握住了,只能发出这么一声。
“嘘,”艾达没有松手,另一只手悄悄摸向挂在树枝上的刀。她浑身都紧绷起来,握住刀柄,静静地侧过耳朵听着夜色。
百九抖了抖软塌塌、立不起来的耳朵。过了好一会儿,它终于在混沌麻木的五感中分辨出了一点儿模模糊糊的杂音,好像是什么人的脚步声,正逐渐从后方林子里走近。
随着那一串串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艾达从枝叶间探出目光。
月光点亮了她的鼻尖,也染白了那一群刚刚从林子里露头的人。
远处的人影三五成群地走近了,残破皮甲在月光下黑沉沉地,因为浸透了血不再反光。武器和伤腿一起拖在地上,划出拖沓的沙沙声;他们一边走,一边喘息,一边四下张望,仓皇疲惫仿佛已经化成一股气味,远远就能让人感觉到。
与教廷审判团一战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,艾达没有想到,在远离集英岭的荒野里,她竟又看见了溃逃的反抗军——尽管只有十几个人。
“咱们这是逃到哪儿来了?”夜风吹来了低低的问话声。
过了片刻,才有人回骂了一句:“狗娘养的,谁知道?”
“绕了这么远,也有好久没看见审判团了。咱们歇歇吧,伍萨快要坚持不住了。”又一个声音说道。
那人话音一落,树下顿时传来了一道喷气声;艾达的心脏一缩,刚暗暗叫了一声“糟了”,只听不远处果然有人叫道:“那儿有一匹马!”
纷纷沓沓的脚步声立即响了起来,三四个男人举着武器和火把靠近了,在附近搜了几圈,却不见马主人。一个动作灵活的瘦小男人走到树下,伸手摸了摸马颈笑道:“大伙身上都带伤,一匹马,给谁骑呀?还不如杀了吃肉,咱们都好久没开荤了!”
艾达恨不得一口唾沫啐到他脸上去,又不敢引起这些残兵败将的注意,只好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机会。
“这马还是栓上的,怎么人没了?”另一个男人没有搭理那个小个子,拽了拽绳子,皱起眉头。他想了想,抬头往树上看去——只是艾达早缩了回去,他看了一会儿,又收回了目光。
“管他呢!就算这儿有危险,咱们牵上马就走,还能怎么地?”
这一群人好像也没有一个领头的,只是凑在一起逃命罢了;人群拉拉杂杂地聚上来说了几句,便有人要动手解绳子。
那小母马像是也明白似的,踢着马蹄,甩开了头。若是丢了它,艾达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林鱼青了——她将白狐狸往怀里一塞,提着刀吸了一口气。一咬牙,她拨开树枝跳了下去,尖叫一声:“都滚开!”
众人猝不及防之下,叫她顺顺利利地落在了马背上,砸得它嘶了一声;艾达反手一挥砍断绳子,不敢耽搁,一夹马腹冲了出去。逃兵们躲避不及,登时被撞翻了好几个,一时间呼痛怒骂声四起:“抓住她!她把人撞昏过去了!”
艾达不敢回头,在茫茫夜色中拼命驾马飞奔。她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一边想道,那些人受了伤又没有马,他们追不上来,只要跑远了就安全了——
身后猛地响起了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。
不等她反应过来,只听“啪”地一响,伴随着身下的棕马猛然爆发出一声痛苦长鸣,艾达的视野便被掀翻了、颠了一个个儿。
有一瞬间,她眼前只有一片黑,世界死寂了下来。
当景物和声音都像潮水一般再次涌进脑子里时,艾达才突然被一阵剧痛淹没了。一切都鲜明了起来:她的小棕马翻倒在地,从扎着利箭的伤口里,正汩汩地流着血,浸热了她的裤子和草地。上千斤的重量都砸在她一条腿上,艾达不知道自己的腿骨断了没有,因为她除了纯粹的痛,什么也感觉不到了。
远远的后方,脚步声、火光、叫喊,嘈杂地涌了过来。
艾达不敢落进这些残兵流寇手里,双手抱着伤腿往外拽;才一使劲,她就痛得嘶叫了一声,眼前又是一黑——然而腿还是纹丝不动。
百九从她怀里掉了出来,也知道情况不妙了。它左右一看,撑起力气扑了上去,一口尖牙咬透了马皮。那匹棕马吃痛之下,顿时摇晃着四肢挣扎起来,给艾达腾出了一点空隙;她慌忙抽回腿,一把捞起百九,忍着剧痛扎进林子里。
艾达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跑,只能顺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水声,一瘸一拐地跑。透过树荫,她隐约瞧见火光很快接近了小棕马,赶紧转过头去,耳中却还是听见了又一声撕裂般的马嘶——也是最后一声了。
紧紧攥着长刀,艾达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一片白月光下。
这儿的树林稀稀落落,很难掩藏住她的行迹;她受了伤跑不快,只能隐隐企盼:那些人并不认识她,也许得了她的马,就会住手了。
“那一个小娘们就在前头,还受伤了,”后头遥遥地传来了一声尖喊,打破了她的侥幸:“跑得动的跟我来!”
不知是不是艾达撞伤了人的原因,这一些残兵登时兴奋起来,此起彼伏的回应声响成一片,跟着追进了林子——他们呼喝叫骂着,又像泄愤、又像有意吓唬她,始终不依不饶,不肯停下步子。
艾达想也不敢想自己万一被抓,会落个什么下场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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