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(1/3)
望着搁在眼前的剔犀漆奁,钱昭完全不知如何对付,便枕着胳膊趴在梳妆台上。指腹滑过漆匣行云流水般的雕纹,那红黑层层相夹的色泽虽仍亮丽如新,她却猜这东西应该有些年头了,大约是占房子的时候从哪个府里翻出来的旧物。近年世人愈爱繁复精细的纹饰,已不时兴这种样式。
“姑娘,再不上妆可就要误时辰了。”牧槿在一旁轻道。
钱昭以指尖点着盒盖,道:“我不会。”
牧槿把心一横,打开粉匣,道:“那……就让奴婢服侍吧。”说着轻托起她的双颊,用絮了丝绒的扑子细细匀上一层紫茉莉粉。钱昭虽不精此道,可也从她生硬的手势明白这丫头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。当她将粉匣的上层挪出,看见底下膏脂状的几色胭脂,便愣着不动了。
钱昭只见过胭脂纸,一抿即可,却不知这样的如何施用,与牧槿四目相对,沉寂良久,才道:“是不是行了?”牧槿脸越涨越红,但就此罢手却也不能。
僵持间,冯千跨进门来,向牧槿问:“还没收拾好吗?”
牧槿期期艾艾,他见状便明白了,拿过她手里的粉扑,指使她去捧一杯清水来,又向钱昭笑道:“姑娘,还是奴才来伺候吧。”钱昭点了点头,他便以一手微微抬起她的下颌,将她脸上刚上的粉打薄了些,接着放下扑子端详了半晌,道:“姑娘的眉生得正好,倒是不用描了。”又在手心拈了些胭脂,蘸了点水化开,从匣内拣出支比牙签粗不了多少的笔,依她唇线画了颜色,剩下的胭脂,则在她双颊淡淡扫了。
整治完后,冯千拿牧槿递上的巾子揩了揩手,将镜匣捧到她面前,笑道:“姑娘且看看如何。”
钱昭扫了眼镜中人,只见其两颊飞晕,如醉酒微醺之态,双唇艳逾朱砂,混不似正经人,不过倒也合她现下身份。于是笑着合上镜匣,道:“甚好。”
换上只穿过一次的藕色棉袍,多铎便来了,见了她妆容,抚着下巴道:“这么看脸上倒有些血气儿了。”
钱昭瞧他一身米白底子熏貂出风蟒袍,心道:这人倒永远忘不了出挑。
多铎眼见时候差不多,便携了她出门。昨夜下了整晚的雪,大路正中扫出的那条车道被冻得硬邦邦滑溜溜,马车行得很不容易。倒是多铎那屁股上一块白斑的大黑马蹄下稳稳当当,一步也没打滑。好在摄政王府实在近得很,这一路也没耽搁多久。
在角门内将她从车上搀下来,负责迎候的太监便上前引路。被多铎牵着沿曲折的回廊缓缓而行,见他微微扬起的素白暗花缎面大氅偶尔扫落栏杆上的积雪,钱昭终忍不住道:“你今儿这身不错。”
多铎十分高兴,道:“嘿,是吗?”
钱昭点头笑:“嗯,共长天一色。”滚雪堆里大约就找不见了。
多铎没听出她话里意思,洋洋得意地搂了她便要亲到脸上去。钱昭忙格手挡开,道:“小心别弄花了我的胭脂!”他一听也是,不能还没开席就坏了她的妆,便咬了咬耳朵作罢。
“对了,齐布琛的父亲如何了?”她轻问。
多铎瞧了她一眼,回道:“罢官,削爵。”
“啊。”她有些惊讶,“拖了这许多人下水,竟也不能免么?既然如此,那你昨晚又忙些什么?”
多铎在她腮上拧了一把:“小丫头片子还懂这些!”见她不快地抿唇,便凑到她耳边往里吹气道:“看在你想着爷的份上,告诉你也无妨。爷不能没了左膀右臂,昨儿便定那换任的人选……”
钱昭被他吹得痒痒,正巧到了地方,引路的太监推开门靠边一站,躬身道“王爷这边请”,便也听不得下面的话了。
多铎牵着她拾阶而上,步入殿内。她环视四周,见里面已到了不少王公大臣,三五人围做一堆说话。放眼望去,却鲜见有携女子出席者,怪不得都转过头来瞧着他们一行。
众人还未及上前与多铎寒暄,一个中等个头着靛蓝蟒袍的人便率先迎了上来,搓着手也不说话,就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盯着钱昭看。多铎只得低头轻声介绍道:“这是我十二哥武英郡王。”
原来是他一母同胞,怪不得眼睛生得有些像,只是这人黑些瘦些,八字胡又长又翘,还长了一脸淡淡的麻子。只见那英郡王抓住多铎的胳膊,忿忿道:“老十五,你忒不厚道!”一双眼却没离开过钱昭的脸。
钱昭莫名其妙,心想难道自己脸上的脂粉真被多铎弄花了?
多铎倒是有些警觉,阿济格素喜稚龄少女,怕是看中了钱昭这等生嫩的模样。不过还没等他反应,阿济格便道:“算了,你弄来的,先尝尝也没什么。你知道我就好这样的,如何,让给哥哥吧?”说着竟想伸手去摸。
钱昭站着不动,眉也没抬一下。倒是多铎抢前一步截住他的手,沉下脸道:“她是不让的!”
阿济格急道:“为什么?你不是尝过鲜了?要不我拿三个美妇跟你换,也不让你吃亏。”
多铎十分恼怒,若不是这时多尔衮正好跨进殿来,众人都忙着跪迎,他真会一拳抡过去。阿济格却不死心,起身之后仍抓着他:“哎,你答应不答应?”
钱昭懒得继续听他们废话,用汉话向多铎道:“我去那边坐会儿。”
多铎瞧她神色如常,于是点头道:“去吧。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。”说完让牧槿和冯千紧跟着伺候。
阿济格见钱昭走开,盯着她的背影啧啧道:“声音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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