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45卷)(252-255)(3/3)
自承失败,但在凶手心中这绝非佳话,而是屈辱,只有扎扎实实将二人打败才能洗刷。「十年之功,并不足以消弭你和莫壤歌、须纵酒的实力差距……莫壤歌不运内力,只以招式斗你,须纵酒于激战中随意抽身饮酒的从容,你最少要花二十年的工夫,才能追上……」——诱发杀意的,会不会就是我这几句无心的话语?书斋里,蚕娘持剑片出神时,这样的念头无数次掠过心版,既令女郎心惊,复令女郎心痛。
能使凶手突破岁月之限,十年内攀至巅峰的,只有宵明岛的《天覆神功》。
但凶手发了毒誓,绝不拜入蚕娘门下,为得到秘笈,才与人合作血洗邬庄。
待得武功大成,她头一个回去找的,就是双双认输弃斗的须纵酒与莫壤歌,只为证明自己真正胜过了这两人,毋须嗟来之胜!而负了她的薄幸男子,终究落得身败名裂,身死收场——(丹书啊丹书,我们究竟……放出了怎样的一头怪物?)说不定……说不定在凶手看来,蚕娘正是一切不幸的根源,杀了银发女郎犹不解恨,须杀掉世上每一个她在乎的、欢喜心疼的人,令她一无所有,带着悔恨虚无死去,一如凶手带着虚无悔恨而活。
平安符——灵蛇金剑的碎片——是整个谜底缺失的最后一块,令蚕娘不得不面对,多年来始终回避的问题与答案。
「……说!」银发女郎将满腔愤恨全发泄在狼首身上:「殷横野有没有告诉你,杜妆怜在哪儿?持这个信物,上哪才能找到她?这些年她到底躲到哪儿去了?说!」噗的一声剑片透体穿出,「笃!」没入砖墙,面与墙齐,怕要用上钉凿才能挖出。
聂冥途倒地不起,再无声息,只余嶙峋的背脊起伏,血污逐渐浸透身下草垫。
蚕娘一怔,意识到自己施力过猛,所幸昔日的畜生道之主命韧亦如牲畜,要换了别个儿,眼下便是鱼死网破的局面。
聂冥途的口供不是什么可靠的铁证,不过对女郎而言已十分足够。
萧谏纸那小子早去了几个时辰,该说耿、胡俩小子混蛋透顶,入手这般紧要物证,却未与自己商量,要不昨儿便来拷掠这畜生,还去沉沙谷摆什么龙门阵?吃好睡饱了杀上秋水亭,教那殷小子悔生人世!好在现下也不算太晚。
马蚕娘并不打算给对手准备的机会。
对萧谏纸或有些不好意思,然而殷横野已到付出代价之时,至于是否合乎古木鸢、高柳蝉一方的正义,则不在女郎的考虑之内。
——至于你,杜丫头,这笔帐咱们后头慢慢算。
蚕娘要问你的可多了。
女郎无声地叹了口气,正欲离去,省起取自狼首的那枚瘤核尚在手中,虚握ròu_hé翻转打量,不觉喃喃道:「……这是什么玩意?」嗅着一股蛇虺虫鳞般的腥臭气息,却非聂冥途身上的脓血臭味,而是发自此核。
从聂、殷这类坏东西处得来的,十之八九有毒,而虺鳞腥气正是毒兆。
马蚕娘有一物护身,百毒不侵,徒手持握毫不畏惧,禁不住好奇捏了捏,触感彷似骨角,又像厚些的蛋壳,无活物之温软,也不像坚不可摧的模样。
本欲随手砸开,想想不妥,取下左耳银饰搓成细针刺入,取出一瞧,并未发黑,起码确定不是毒。
当年聂冥途邪功被废,为「刀皇」武登庸携至莲觉寺囚管,机缘巧合练就一身佛门武功,道魔不能并存,断无再练《青狼诀》的道理。
蚕娘判断他是凭借外物之助,才能同使佛手狼诀。
自外物汲取威能,女郎再熟稔不过,说穿不外乎「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」八个字。
盖因世上无物不存天敌,终有被克之一日;倚赖愈深,受害愈大。
同耿照聊起时,除告诫少年不能过于倚赖外物,以他对骊珠了解有限,恃用太过,难保不会在紧要时刻为其反扑,顺便点破聂冥途兼行佛魔两功的缺陷。
耿照牢牢记住,果然制服聂冥途被称为「违命侯」的年轻男子耸耸肩,这外马虎,只笑了笑道:「只是隐约察觉而已,也不能十分确定。
现下是知道啦。
」定了定神,突然敛起笑容,神情口吻都有些阴冷,便是方才教训蚕娘时、兀自挂着的那股诚挚亲切荡然无存,仿佛变了个人似。
「但我们不知谁是『权舆』,『权舆』却知我们是谁,这原是姑射之首最大的优势。
」违命侯将丑面在臂间一转,变戏法似的亮出一张乌檀面具,雕成张嘴吐珠的龙首形象,须眉宛然、怒角烈鬃,刀工虽是古朴苍劲,云龙一吼的模样仍是栩栩如生,仿佛拿朱砂笔点睛开了瞳光,便要破空飞去。
违命侯拿面具在脸上比来比去,犹如顽童戏耍,边拿眼角瞟女郎,神情似笑非笑。
未几,蚕娘叹了口气,拿他没办法似的,白狐裘一翻,自披风下取出一物,竟如贮装骊珠的木红锦囊般,珍而重之地随身携带,等闲不轻易示人。
那是只雕满古朴云纹的乌檀面具。
大小约莫只有龙形面具的一半,厚薄亦然,恰合于蚕娘小巧的瓜子脸蛋,显得无比精致。
「从他拿出两部失传既久的儒门宝典,教『龙吟』诛杀『流云』起……」违命侯微笑着,眼里却殊无笑意。
「我便开始注意『权舆』的动向。
挑动姑射同志厮杀拼搏这事,他始终欠我一个交代。
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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