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四、银鞍白马度春风(2/2)

“的确很贵重，不过，贵重的不是这玉，而是我的心意。要知道，寻到一块大小、成色都适合的紫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，而且，为了找到合适的玉匠也颇费了我一番工夫。”李琦温然一笑，把装着玉雕的匣子塞回紫芝的手中，“不过紫芝，这些都不算什么，我需要的也不是你的感激。我只是希望，在这一天，你能抛却平日里的烦恼与忧愁，真正开心地展颜一笑。而且，这是我特地挑来送给你的礼物，你若是不要，我会不高兴的。”

紫芝有些迟疑地接过，微笑着敛衽一礼，双眸却已湿润，郑重道：“我永远都会感激殿下的这一番心意，为了你，不仅仅是今日，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尽力让自己开心，再不会让自己生活在忧愁与烦恼之中。”

李琦的身体本来就很好，喝了姜汤又略进了些饮食，便觉得好多了。紫芝小心地将玉雕收好，就到李琦身边陪他说话解闷。紫芝本就不是多话的人，入宫之后更是谨记着“言多必失”的道理，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。而如今身在宫外，身边又只有他一个人，她竟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，言语间不再如平日里那般拘束。这样静谧的时光里，两人相对而坐，只觉得美妙而安逸。李琦生性健谈，与久居深宫的紫芝相比见闻又广博得多，常常是几句话便逗得紫芝忍不住捧腹大笑，全然忘记了宫中的顾忌。因李琦正好谈到宫中宗室子弟比赛骑射，紫芝羡慕道：“到底还是男子生活得自在些，若是女子，无论贫富贵贱，都被拘束在小小的闺阁里，每日里不过是做些针线女红，连读书都是难得的，更别说骑射了。”

“也不尽然，你看灵曦，在宫里拘束得久了，如今出了宫没人管束她了，便让萧逸峰陪着她去外面骑马。其实她从前也只骑过一两次罢了，不过有萧逸峰在，我也就放心了。”说罢，他又问紫芝：“你没骑过马吧？”

“没有。”紫芝有些遗憾地摇头。

“那今天我带你去试试。”

李琦原本斜倚在榻上，说罢便翻身站起，拉着紫芝便要出去。紫芝见状忙道：“殿下今天身体不适，还是改日再去吧。外面风大，若是再吹着了，受了凉可就不好了。”

“无妨，我哪里就有那么虚弱了。我说自己身体不适，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和灵曦一起出去胡闹，哄她罢了。再说，在房里躺了这半日，我也觉得闷了。”说罢，李琦便拉着紫芝出门，又唤了外面候着的小丫鬟去找人牵马。

李琦将马牵到了空翠湖畔，扶紫芝上马坐好，自己则帮她牵着马，沿着湖岸缓步而行。生平第一次坐在马鞍之上，紫芝不禁有些紧张，不过见这马儿十分温顺，又有李琦在一旁牵着，便也放下心来，安然地享受这对于她而言太过珍贵的美妙时光。头顶是广袤的蓝天，眼前是秀丽的湖光山色，身边是那个一直珍藏在心中的人。此时的他们并不怎么说话，任春日里温煦的风轻柔地拂乱了鬓边的碎发，也拂乱了他们的心。某种平日里一直深藏于心底的隐秘情愫，也如同春草般郁郁而生，再也无法抑制。阳光有些刺眼，她低下头来，看着阳光映照下他愈加颀长挺拔的身影。这是她第一次在这样的高度上俯视着他，她也是第一次发觉，无论是在哪一个角度来看，他都是如此的完美。心中溢满了喜悦和满足，她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扬起，化成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。

她看见，他缓缓地转过身来，眉宇间那一抹温柔的亮色让人不由得为之心醉。他停下脚步，神色似是有些痴迷与怔忪，仿佛是看见了世间极美的事物。含笑注视了她片刻，他方才开口道：“紫芝，真希望你每一天都能这样笑着。”

紫芝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，只觉得今天的自己似乎是坠入了一场期待了多年的温柔美梦里。

二人就这样在湖边缓辔而行，不时谈笑几句，倒也不觉得无聊。时间过得飞快，不多时夕阳西下，在水光潋滟间洒下一湖的脉脉斜晖。灵曦已经尽兴归来，遣了个小丫鬟来寻他们，二人便也打算回去。李琦依然是亲自扶紫芝下马，这次有那小丫鬟在一旁，紫芝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，触到李琦的手时微微红了脸。李琦似是不觉，扶她在地上站稳后还继续说道：“今天你第一次骑，也只能这样了。改日有空我带着你骑快一些，那样才有趣。”

小丫鬟很识趣地退到了远处，紫芝面上的红晕也已经褪去。尽管身上穿戴的都是些寻常衣饰，妆容也是极淡的，但斜阳下的她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耀眼美丽。她看着他，露出了如星辰般灿烂的笑容，一改往日的恭顺拘谨，眉眼间溢满了不加掩饰的快乐。

“谢谢你。我真的从未想过，自己还能拥有如此开心的一天。”